第56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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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——漫不经心、漠然轻视的语气。声音虽轻,但宋如墨耳尖,倒是一字不差地听见了。
  她脚步略停了停,继续头也不回地往梨香苑去了。
  陈姨娘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了。
  屋子里很昏暗,带着久病之人住所里特有的药味儿和阴郁灰沉。陈姨娘躺在床上,病骨支离,面色暗如金纸,当初的姣好形容竟已荡然无存。
  宋衡走到门口,望着病榻上的陈姨娘,竟停住了脚步,一步也不敢上前。
  宋如墨拉了他一把,没拉动,便回首低声问道:“你停在这儿干什么?”
  宋衡缩着脑袋,磕磕巴巴地说:“我、我怕,怕死人……”
  “姨娘还没死呢!”宋如墨又恼又恨地瞪了他一眼,自己走进去了。
  陈姨娘现在格外清醒,宋衡说了什么她都听得分明。
  隐约记得当年自己坐着一顶粉色小轿从侯府侧门抬进来——那时候她才十五岁,自认出身在诗礼传家的昌宁伯府,心浮气盛,自命清高。后来生了庶长子宋衡,正妻刘氏膝下却只有两个女儿,她心里既得意又畅快……现如今,病卧在床,大限将至,那个曾带给她诸多快意与满足的亲生儿子,竟然连进屋见她最后一面都不乐意。
  “姨娘……”宋如墨握住陈姨娘枯草一般瘦弱的手指,强忍着泪意,对荷香道,“快把外祖母送的参片拿来,给姨娘含着。”
  荷香不知所措:“甘夫人送来的参片早已吃完了……”
  陈姨娘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猛地攥紧了宋如墨的手,却气若游丝:“墨姐儿,别嫁给那个四表哥……”
  宋如墨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。
  陈姨娘一字一顿地说:“听姨娘的。”她说得很慢,大约是真的力有不逮了,那几个字眼就像卡在了嗓子缝里,要费很大的力气,才能把它们挤出来。
  宋如墨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,仍然不肯吱声。
  荷香在一旁劝说:“四姑娘,您就答应姨娘吧,姨娘都……都这样了。”
  宋如墨觉得攥着自己的手渐渐松了,连忙用力抓紧,低头哽咽着说道:“我,我听姨娘的。”
  陈姨娘终于浮现出满意而欣慰的神色。她眼前渐渐黑了,开始看不清东西,青色的床帐、宋如墨和荷香的脸,都变得模糊起来。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今天——她知道老夫人病重,存心去慈晖堂同她争执不休,果真把老夫人气得一命呜呼。
  世事有如轮回。她自己造的孽,如今也该吃一记报应。是时候下去陪老夫人了……
  荷香哭喊道:“姨娘!”
  陈姨娘已经阖上了眼睛。宋如墨愣愣地望着没有声息的母亲,她仅仅像睡过去一样,她的手甚至还是温热的,只是不再紧紧攥着自己了。
  宋如墨倒也没有嚎啕大哭。她面无表情,看上去出奇地冷静。但她心里却是烦乱且驳杂的——毕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,姨娘临终前对她心上人的否定,以及意料之中的、姨娘的病逝,终究还是让这个孤立寡与的少女疲惫而不堪重负了。
  陈姨娘病逝之后,侯府上下就出了孝。天气渐暖,所有人都忙着裁制春裳——这三年大家都过得简素,大红大紫的衣裳从没有上过身,这回做新衣裳倒可以挑一些鲜亮艳丽的料子了。
  宋如锦也不用再上宗学了,安心在家里待嫁。
  按理说,新嫁娘的嫁衣是要自己绣的。但侯府的姑娘也算是金尊玉贵的闺秀,这些事自然不用亲力亲为。织云坊的人量好了她的尺寸,紧赶慢赶地替她绣了一套大红织金的嫁衣,宋如锦只需在上面补几针,稍微意思一下就行。
  紧接着就是一堆筹备嫁妆的杂事。除了明面上的六十四抬嫁妆和几间铺子,刘氏还拿体己私下贴补了宋如锦不少。
  筹备妥当之后,刘氏便把嫁妆单子拿给宋如锦看,告诉她哪些东西要妥善收好,哪些东西能拿出来自用或是赏人,又给她看了几间铺子的账面,细细说了每年大致的利润。最后又问她:“你屋子里那么多丫头,你打算带哪几个走?”
  宋如锦说:“我就带采苹和暗香走,剩下的娘看着办吧,配出去或者拨到旁的院子里伺候都行。”
  刘氏想了想,道:“也好。采苹稳妥周全,将来你着手管家,她也能当你的帮手。暗香活泼,就陪你聊天解闷儿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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