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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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出乎舒盈意料的是,她本以为八里沟穷乡僻壤,生活水平应该不高。但看刘莉的婆婆虽然矮矮的很精瘦,脸庞却是圆润的,皮肤白得很有气色,目光里没一点浑浊,连一身紫色的香云纱裙子都颇为讲究,打扮入时,单就这么一看,跟县城里的老年人没一点区别。她又拿余光往屋里瞅了眼,房子不新,装潢却还好,瓷砖的地板,家居摆设一应俱全,电视机还是挂壁式的,整个屋子都敞亮。
  徐冉眼尖,瞧见了里屋隔着一道门纱正半裸着跪在地上的刘莉,赶紧跑进去查看她的情况。一看不得了,刘莉的整个背上都是一道道的红杠,她面前隔不到一米的椅子上搁着条皮带。这情况一目了然了,徐冉赶紧从地上把刘莉的衣服拿起来给她披着,扶着她慢吞吞站起来,愤愤不平地隔着大老远对刘莉的婆婆质问,“你知不知道打人是犯法的!”
  老太太淡定自若,“儿媳妇偷人,我做婆婆的教训教训她,犯什么法?”
  “臭不要脸的老婆子!”刘莉慌慌张张地把她衬衣的扣子系上,掀了门纱大步走出来,对着自己的婆婆冷笑,“是,我偷人,这是我不对,我挨你一顿打是该的,我一句怨言都没有!倒是你们,背地里尽干些草菅人命的勾搭,还当人人都是睁眼瞎看不见你们满手血?我呸!”
  “乱说什么话!”老太太转身走去里屋拿了皮带过来要往刘莉脸上抽,徐冉忙拉着刘莉往后退,刘莉下意识拿手挡——“啪”一声,皮带头的金属袢子打在她手背上,疼得她直弯腰紧着捂手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老太太还认为自己没讨到便宜,把皮带一把甩在地上,眼光恶狠狠地盯着刘莉,“狗娘养的烂逼臭婊子!要不是我儿子心善肯娶你,你现在还在窑子里讨饭吃!偷汉子,没脸没皮!恩将仇报!”
  老太太气得不轻,上前一步拽着徐冉的胳膊就把她往门口拉,“你们警察还是先走吧,老婆子活到这个岁数,今天是丢人丢大发了,没热闹可让你们看!”
  徐冉倒是很能理解她的心情,虽说打人不对,可到底这事是刘莉的错,老太太有这个反应她预估地到。舒盈更是司空见惯,依然微笑以对,“您息怒,您教训儿媳妇的事我们不管,我们就是来请刘莉跟我们走一趟。我们发现了几个情况跟她的证词不符,循例再问次话。”
  “不行!这不行——人都已经放回来了,不能带走!她能答你们的话都答了,你们不许再问她了!”老太太的态度立刻变了,一个劲把徐冉往门口推,一面关着门一面火急火燎地拿了插销要锁门。刘莉却从老太太后面生拉硬拽地把插销扯到自己手里,老太太年纪大了,抢不过她,见她一脸泪痕地走出大门还怔了好几秒。
  “我跟你们走!他们这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,我就是出去要饭、饿死、都不想再在这个村子呆一天!这群人心都是黑的!”刘莉抹着眼泪,拿厌恶地余光瞥过老太太面上,“呸!说他们心黑都是高看他们,这群人压根就没心肝!”
  “你再乱说!我、我打死你这个放浪货!”老太太是真打,舒盈他们都没反应过来,刘莉就又挨了一巴掌。可这一次,刘莉反倒把头仰得更高,大有豁出去要跟老太太撕破脸的意思,“我乱说?我要是说了一句瞎话就生儿子没屁眼!不像你们,赚昧良心的钱,也不怕遭报应断子绝孙!”
  不知是不是舒盈的错觉,她的目光扫过林烨,似乎见他的唇角浮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。
  老太太指着刘莉半天没说话,气得整只手都在抖,好半天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,“你就是乱说!你……”
  “我什么?”刘莉觉察到自己占了上风,隐隐有些得意,“你以为我不知道?上星期村长又挨家挨户发钱了,每户八千,一户不落,他凭什么给你们这么些钱?他凭什么?一整村都是妇人小孩,没人种地没人做手艺活,都指着男人年底寄钱回来,拿什么活?六十块一箱的酸奶,你成箱成箱地从超市买,还有金银首饰,瞅瞅你这一双死人手,戴了这么大两个金戒指,你有钱吗?你赚钱吗?你是陪村长睡了觉所以直着胸脯拿他的钱吗?”
  “臭婊子你满口喷屎!”老太太声音都哆嗦了,四下看看,低头抄了抵在墙上的扫帚迎面冲着刘莉打,“贱货!今天我就是这把老骨头不要了,也要打死你这个臭婊子!”
  “行了老太太。”林烨适时地阻止这一出闹剧,转而对刘莉说,“我先让舒组长把你送到卫生所,老太太打你是她不对,不过她到底是你婆婆,你好歹尊重尊重她。”
  “哼,你还帮她说话?行,今天我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跟警察交代了,你们全村人等着坐牢吧!”刘莉突然拉住林烨,恨不能一股脑把心里憋着的话都倒出来,“林队长,我跟你说,这老婆子,她是杀人犯的同伙!他们全村人都是!闷声拿村长的钱,不管警察问什么都一律说不知道,你们当他们真不知道?嫁过来第一天我就觉着奇怪,这么好的山头硬是不许人上去,地里的田都荒了没人去种,还偏偏整村人都富得能淌油!”
  “不许说!”老太太急得直干瞪眼,索性就扔了扫把坐在地上,哭天喊地起来,“我儿子造什么孽,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回来,这事不能对外说啊——你这是要害我的命啊!”
  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!赚这种没良心的钱,你们还怕作孽?”刘莉被激得已经浑然不觉背上的疼,“半年前李大河刚来村子时就偷偷问过我,村长天天扛着个铁铲子上山,日落之后再下来,都在山上干什么,我随口跟他说不知道——是真不知道。可他这一提我想起来了,回回村长上山前都要来我婆婆一趟,有次我故意在里屋的门缝里看,村子拿了厚厚的一叠红钞票给她哩!八千块!我趁着婆婆不在从她藏钱的抽屉里一张张数的!李大河也跟我说,他姑姑也收了村长的钱。奇怪吧?每户八千,隔不到几个月就给一次,村里三十几户——这得是多少钱!”
  徐冉大惊,“有这种事?”
  “呵,亏我把这群人想得太简单,还以为这山上是有什么古墓古坟,村长隔一段时间就上山挖点古董出来变现,每家每户都给点好处,让他们别把这事往外说,免得招来了政府考古的专家,村子就没好处可占了。所以我就跟李大河商量,半夜里上山找找,要是真有古墓,就偷拿一两个宝贝出来,好歹这辈子不愁了,可谁知道……”刘莉一回想起当夜的情景,表情立时就收敛了,声音也不禁低下来,大概是脑子里一闪过尸体的片段,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,“从山上下来以后李大河说什么都要报警,一口咬定这个死人肯定跟村长有关,我心里怕得发慌,什么都听不进去。后来他脑袋一拍突然说——村子里的人拿钱帮人埋尸!人命啊,真是人命的事啊,他们居然拿了钱就闷声不响地当什么都没发生,跟这种人生活在一起,想想我都怕!”
  老太太坐在地上直冲着左邻右里的人喊,“作孽啊,怎么娶了这么个作孽货回来!她乱说,都是她乱说的!她心眼坏啊,拉着我们遭罪啊……”
  但老太太现在不论说什么都已经没人关心了,徐冉被刘莉的话惊住了,小心翼翼地凑到舒盈耳畔问,“老大,这会不会是真的?这太可怕了,一整个村的人都对凶杀害置若罔闻?”
  舒盈当着老太太的面不好说什么,但她心里清楚,假定刘莉的话是真的,这就是最符合推论的一条结果了。但他们做警察的,推论和假设不作准,需要证据。
  正在这时,黄剑风风火火地向这跑来,来得大概匆忙,手上的白色塑胶手套还没摘下来,制服衬衣的前襟都给汗得湿透透的。他跑到林烨跟前大口喘着气,扶着膝盖弯腰缓了好几秒才得出话来,“林烨,山上、山上又挖出一个鱼缸,就在你画圈的位置上,挖了个一模一样的鱼缸!”
  “画圈的位置?”舒盈没听懂,抬眼问林烨,“林队,你下山之前就知道了?”
  “山坡上的野草,有些长得新,颜色、高矮都看着不一样,我估计应该是新填上的土,就让他们挖一个范围先看看,居然真有。”
  他这么一说,舒盈也就大致理解了,“林队,不管怎么样,村长很有问题。”
  黄剑干咽了一口唾沫指着南面说,“村长?我刚还路过村长家,看邹天正领着人从他院子里搁的板车取车轮泥样,你们要是现在去找村长,估计还能碰上他们。”
  林烨自然是当即就领着他们过去,舒盈不乐观地想,如果证实刘莉所言非虚,她想,她已然猜测出这起案件会被封存的理由了。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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