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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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二天曲鹤鸣出殡下葬,仪式办的简单,省去了吹吹打打和尚道士。陆晋去见他最后一面,却不让云意近身。她远远听见灵堂里低咒怒喝,尔后合棺落盖,一行人送他上山就地入土。
  陆晋自灵堂出来,脸色便再没有好过。他始终皱着眉头,僵着脸,沉痛似千斤在肩。
  云意一路跟到山腰,因时值艰难,墓穴也简陋得可怜。落葬后云意上香俯拜,谢他救命之恩。陆晋负手立在一颗矮树旁,等仪式结束也不见提步,只摆摆手,令他们先行。
  云意乘一顶滑竿下山,转弯时回过头来远望,一处凸起的新坟,一袭颀长身躯,底色是漫山遍野的黄土地,零零落落的几株枯草矮树。寥寥几笔已绘出此生诀别的萧索肃然,忽然间陆晋上前两步,伸手掸开墓碑上薄薄的灰。
  他说了什么,她听不见,也不愿去猜。
  相逢、错过、别理,人生大抵如此。
  ☆、第125章 轮回
  一百二十五章轮回
  回忆重重似梦,老友醇和如酒。醉过这一回,唯等来生再相逢。
  从此后曲鹤鸣这三个字还有谁记得?
  说起来都是老旧泛黄无聊故事,连三岁小儿都不耐烦去听。
  直到夜晚相见,月朗星稀,树影婆娑。
  他散着长发立在窗前,刚硬的轮廓在月光下平添一分柔和。现下不是英武战神,却成天上谪仙。暮然时,惆怅若失。
  云意坐在镜前梳头,陆晋神色如常,还能抽出空来与她簪花玩笑,唯独笑容背后横生落寞,最终只落得一句,“打仗么,总是要死人的。”
  “二爷……”云意抬眼对上镜中人,他就立在她身后,只在镜中留半个影,及一只提刀开弓的手,为她添上一朵旧宫花。
  这天下由一群疯狂的野心家撕咬瓜分,牺牲的却总是底层蝼蚁小民。谁的登天梯不是白骨累,权利背后从来没有善,只有恶。
  这条路荆棘满布,诱惑丛生,她不知如此执着地走下去,到最后结果是好是坏,兴许她与他双双面目全非,也许永远也走不到终点。
  云意的心上蒙一层灰,再不如早年间的信心勃勃。她被现实磋磨、伤害、碾压,最终不得不妥协,不得不承认人生的残酷、命运的无常。
  近来时常梦到儿时旧事,或许正是源自于内心的恐惧与逃避。
  她想回到哪里,连自己也认不清。
  然则因祸得福,辗转漂泊许久,她竟是在凤台镇与陆晋拥抱一段好时光。于她而言,这段时日并无忧心事,如何反攻、如何□□篡位通通交给陆晋去头疼,又因他早已遣人北上太原安置幼子,剩下她闲来看山看水,下棋饮茶,终能品一回悠然南山下的恬静安然。
  三月三上巳节,开春相庆之日。所处之地虽说破落简陋,但总不缺云意这类在落魄不堪的岁月里也能逍遥自在的人。屋中遍插兰草,餐桌上多一味野菜一壶屠苏酒,更有娉婷佳人举杯相贺,“书名荟萃才偏逸,酒号屠苏味更熟。节后春满人间,万物勃发,借此良辰美景,我敬二爷一杯。”
  陆晋原是忙得焦头烂额,两地兵马调动,传讯本就艰难,更何况眼下还需避人耳目,许多时候一队人出去,也不见得有一人回。更要自筹军饷,估量敌情,还需与贪婪狡猾的额日敦巴日周旋,没一件顺心事。但停下来遇上她毫无尘垢的笑,未经意时笑容已浮上嘴角,随她举杯,“也敬公主。”
  她笑盈盈心无挂碍,“再有多少烦心事,都先放一边,且陪我过节再说。”
  “真真霸道——”
  “咦?你难道头一天认得我?才知我霸道?”
  他不自觉跟着笑,摇摇头无奈道:“原以为能改了你的性子,没料到最后是自己磨出了一副好脾气。”
  “可别,今儿是上巳节又不是乞巧节,二爷如此自夸,我倒是头一个受不住了。”
  “叼嘴滑舌。”
  正是春花烂漫时,连凤台镇的黄土堆都开出了漫山遍野小白花,南归的燕子早早开始筑巢繁衍,春光里叽叽喳喳奏出一段欢快的山野小曲,世间万物仿佛都在此刻复苏生发。然则他忽而长叹,将时间拖得绵长无力,低声道:“越是急迫,越是没底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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