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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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刘颐听他话语中颇多嘲讽意味,偏偏刘如意神色十分真诚、语气也十分恳切,看似完全在为她着想,就算是刺耳的话也说得十分动听。她有心想反驳两句,却偏偏又无话可说——她本就一心想着守灶、不愿嫁人,若是反驳了刘如意,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想要早早嫁人?可若是就这么赞同了,心里却又堵着气,不禁暗中磨起牙来。
  刘颉也磨着牙,忿忿地道:“什么及笄、许嫁,说来说去,还不是要我阿姐嫁人?”
  刘盼斥道:“世间哪个女子不嫁人?你阿姐嫁人,自然也是应当的。正所谓天地阴阳至理……”
  刘颉赌气道:“我才不明白什么什么阴阳、什么至理的,我只知道阿姐嫁了人,便要离开我了。阿父,你不是答应阿姐做守灶女的吗?怎么又……”
  “荒唐!”刘盼豁然色变,袖子一拂,茶盏从桌上跌落,价值千金的“玉荼”便这样泼在了同样价值千金的地毯上。他怒声道:“天下女子,但凡是有些身份的,哪儿有不嫁人的?此前是情势所迫,被逼无奈,你阿姐许下了那番愿望,也是为了你好,如今你作为皇帝弟子、未来太子,前方自然一片坦途,无需担忧衣食冷暖,若是还拘着你阿姐不许嫁,才是对她不好!”
  刘颐脸上也变了色,不禁道:“阿父,你许我不嫁的!”
  “你阿弟糊涂,难道你也糊涂了不成?”刘盼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,叹息道,“女子哪儿有不嫁人的?哪儿又有不嫁人的道理?我知道你一心为了阿父和阿颉,可如今阿父身为皇帝,早有了能力为你们遮风挡雨……阿父的一片慈父心肠,你就不体谅体谅?
  “民间有句老话,叫做‘女大不中留,留来留去留成仇’,阿父知道你不会生出怨言,可是若真许了你不嫁的念头,日后你又遇上了心悦的少年郎,到时候可又怎么说呢?若等着日后后悔,不如今日便留一条后路,你若实在不肯,皇室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公主……阿颐,阿父是为了你好啊!”
  刘颐脸色煞白,嘴唇颤抖,半晌才定下神来,叉手一礼:“阿父说的是,阿颐莽撞了。”
  刘盼叹道:“你及笄的事,便如如意所说,且往后定一定吧。若在二十岁以前你有了心悦之人,随时都可以举行笄礼。”
  刘颐默默点头,又是一礼:“阿父教诲的是,阿颐晓得了。”
  刘盼又劝勉了两句话,忽然想起前朝还有要事要处理,便起身走了。刘颐目送他远去,又让青杳带着刘颉先回玉藻宫,她要独自在宫中走走。
  青杳担忧她会迷路,便将秋风、秋露留了下来,远远地跟在她身后。刘颐沉默不语,双手笼在袖中,不紧不慢地在路上走着,神思不知飞到了何方。
  不觉中她拐进了一条小路,争奇斗艳的花园出现在她的眼前。铺着洁白砖石的小径通向着花园的四面八方,如今已近夏季,娇|嫩的花儿们大多已经开了,含苞的、盛放的、颤颤巍巍露出蕊的……万紫千红,浩瀚无际,处在花丛之中,几乎看不到远方的宫殿。
  她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,却十分惬意地闻着周围的花香。鬓边却忽然动了动,刘颐警醒地转过头来,却看到刘如意满意地收手后退:“很美。”
  刘颐微微皱眉,伸手摸了摸鬓角,摸|到了一朵盛放的花儿。她自嘲道:“有这花儿作伴,我可是被衬得更丑了些。”
  刘如意摇了摇头:“阿姐这话从何说起?以我看来,这花儿还不及阿姐的万分之一风姿。”他脸上忽然掠起几分戾气,笑道:“若是阿姐对这花儿不满意,阿弟便寻一朵世间绝无仅有的花儿来称阿姐便是。”
  刘颐心情低落,罕见地没有因为他的称呼而发怒,只是淡淡道:“你倒是会说话,无怪乎阿父这般地喜欢你。”
  刘如意深深地望着她:“阿姐可是有什么心事?方才我便见你面色不佳,身边又没有人跟着,便悄悄地跟了上来。阿姐若不嫌我鲁莽,有什么事情,不妨对我说上一说?”
  刘颐只道是秋风秋露在后面跟丢了,不甚在意地道:“没什么事,让我静一静。”
  “阿姐越是这么说,如意心里便越是放不下。”刘如意叹息道,“此间只有我们二人,有什么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,断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。如意虽一向驽钝,却自忖对人心有几分灵犀,阿姐若是有什么不解的事情,说与我听听,也能多得一个解决的办法。”
  刘颐看了他一眼,冷笑道:“哦?这么说,你倒是个厉害人物了。那么我且问你一个问题,倘若有一人甲与一人乙,两者向来毫无交集,甲却忽然下手杀了乙的兄弟姊妹,这是为什么?”
  刘如意不假思索地道:“既然毫无交集,那么自然是有其他原因了。恐怕不是因仇而杀,也不是因情而杀,那便是因为利益而杀的了。不知甲究竟能从中得到何等利益,才下手杀了乙的兄姊呢?”
  刘颐不禁又看了他一眼:“倘若甲是被人指使的呢?”
  “杀了乙的兄姊,对指使之人有何好处?”刘如意对答如流,“或者说,杀了乙的兄姊,可以让乙产生什么改变?而这种改变,又对指使之人有何益处?”
  刘颐嘲弄道:“若是没有好处,难道便不杀了么?若是那背后指使之人与乙的兄姊有仇隙呢?”
  “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,天下壤壤,皆为利往。”刘如意摇了摇头,轻声道,“若非利益驱使,又有哪个人会轻易杀掉另一个人呢?若是那背后指使之人与乙的兄姊有仇,自然就是与乙有交集的了,纵然不曾当面,却也能大略猜出对方便是指使之人,他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呢?”
  “哦?那你便说说,这样做对幕后指使之人有何好处?”
  “这种事情无非下棋,杀人便是其中的一步棋。这是一场博弈,而在胜负尘埃落定之前,谁也无法说明这一步棋对全局所造成的影响。”刘如意淡淡地道,“若阿姐是那个胜利之人,这一步棋便是对那人有好处,也会大大削减。阿姐又何必介怀?”
  刘颐冷笑道:“我不过随口举一例子,你倒怀疑到我头上来了。这故事里的甲乙丙丁,同我又有什么关系?你既然会揣度人心,怎么猜不出这是我信口胡诌的?不要再跟着我,速速离去罢!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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