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节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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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父亲很郁郁,他去世得也早,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,就开始满头白发,还不到最后,已经心脉衰竭,药石无灵。
  母亲是个绣娘,她没有读过甚么书,却将父亲留下的书本都当作宝贝一样留存,直到我识字,她才将这些书本交与我,那模样,就似交代了祖传的价值连城的宝贝。
  所幸,我书读得很好,我十一岁中秀才,得了案首。等到我要去乡试的时候,母亲带着我走了六十里的路,我们从不亮就出门,走到日暮,再走到月升。
  母亲很疲惫,但她却担忧我疲惫,她拿出一钱碎银子,我生平第一次住了客栈。
  客栈并不奢华,母亲却睡了一个好觉,父亲去后,家里的家私器物再也没有换过,包括床。母亲的床是用白木那种杂木所制,这种软木头,夏日里逗苍蝇蚊虫,冬日里则发出枯木般脆脆的响声。有好几次,我都想劝母亲换了那张床,可话到嘴边,母亲又已经开始修修整整。我知道,她是不会换了那张床的,就如她不会忘了父亲一样。
  那一年,我十五岁。
  我的学业无疑是顺利的,我中了乡试,十五岁,得了个解元。
  我高兴得很,我以为我是咱们大殷朝开科以来最年轻的举人,后来,有人同我说,不是的。
  我没有问那个更年轻得了解元的是谁,因为我其实不信,我知道自己的能力,知道自己的聪慧,我更知道,我的努力。
  我从不闻鸡起舞,因为在鸡鸣之前,我已经起来了。我也不映雪读书,因为我整夜整夜的,灯火就未曾熄灭过。母亲替人针织纺线所得来的钱,全部都费在了我的笔墨上,还有那夜夜燃起的灯火。
  又三年过去,我去考会试。我落榜了。
  别说挤进一甲二甲,就连三甲的同进士,我都没挤进去。
  母亲安慰我,不要灰心,来年再考。
  我不忍心说的是,哪里是我文章作得差,我是出身太差啊!这一年里,我有些灰心,但老母亲一日日的老去,我又不敢太灰心,只得振作起来,另寻出路。
  听同科的学子们说,他们说来年要换主考官了,我打听是谁,他们说是要换一个姓纪的学士。姓纪的学士,我长居乡里,又哪里知道甚么姓纪的大学士。
  在他们的庆功宴上之时,我听那位堪堪挤上三甲最后一名的进士说:“朝廷变天了,来年的科考都要换人了,你们今年考不上,未必是坏事,来年只管继续,或许还能得个更优的名次。”
  我终于听了个七七八八,原来今科取士的考官是宰相陆青羽的人,而明年取而代之的是费铦费大将军的女婿,纪明泽。
  那人金榜高中,醉了酒,说话也没个遮拦,“纪明泽过去就曾经主持过科考,那是乾元三年还是四年的事情,当年他被削了官,革了职,你们猜,这十多年过去,他怎么又回来了?”
  我垂了眼睛,能是为何,只能是圣上要启用费大将军了。为了费大将军,所以重用他的女婿。
  我没猜错,纪明泽的回归,预示着陆青羽一党要倒台了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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