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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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其实记忆早就应该模糊了的——
  母亲曾经是如何养育他、教导他,如何牵着他从蹒跚学步到年少成名, 在他离家的时候, 母亲尚还只是个优雅的美妇人,鬓边甚至不见一缕白发;但现在, 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却已是那么地苍老,苍老得好像已换了个人一般。
  他真的, 已经离开家、离开母亲, 太久、太久了啊。
  “我昔所造诸恶业, 皆由无始贪嗔痴, 从身语意之所生,一切我今皆忏悔。……”
  母亲在念的,是一段《华严经》。反反复复,只是这一段。
  谢随听了片刻,终于是转身离去,一个纵跃,便消失于夜色之中。
  念经声止住了。
  妇人衰老的目光一寸寸地、竭力地挪动,挪到门外,却只看见一庭萧瑟的秋风。
  片刻过后,一身软缎衣裳的沈秋帘出现在那庭院,手中捧着一碗汤药。
  “娘,该吃药了。”她柔声唤着,提着裙摆走入来。
  妇人的目光又慢慢地收了回去,仿佛委顿落地的繁花。
  沈秋帘在她身旁坐下,轻轻为她扶着药碗,看着她将那浓黑而发甜的药汁一滴不剩地全饮尽了,才柔柔地笑道:“娘亲辛苦了,今日也早些休息吧。”
  妇人低着头,却开了口:“季子……今日回来了吗?”
  沈秋帘眼神一颤,旋即强笑道:“大哥今日也没有回来。”
  妇人不再问了。沈秋帘走出门去,又扶着门,回头望了她一眼。
  妇人垂眉低首,手中的念珠还在不断地捻动着,但那速度已越来越慢、越来越慢。
  沈秋帘没有告诉谢陌的是,自从给母亲喂这药的时候起,母亲便每天都要问她一句这样的话。
  季子今日,回来了吗?
  而她也疲于每日回答她一模一样的话。
  大哥今日,也没有回来。
  佛陀慈悲,满堂长明的灯烛造出无限摇晃的飞影。沈秋帘咬了咬唇,一跺脚,离开了。
  那捻动念珠的手终于再也动弹不得,苍老的身躯哗然倒在地上。
  念珠碎落一地,哗啦啦的声音,好像很多年前两个儿子争着下棋,却撒了满地的棋子儿。
  ***
  秦念在酒馆一楼的角落里等着谢随。
  夜已深了,酒馆中没有很多客人。
  秦念面前摆着一杯浓茶,没有酒。她看起来毫发无损,刀上没有血迹,甚至连呼吸都很平静。
  谢随放下了心,走过来,低身闻了闻那杯茶,笑道:“酒呢?”
  “往后你要治伤,不许再喝酒了。”秦念道。
  谢随坐下来,没奈何一般,“听你的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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