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节(3 / 4)

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

  苏煜扬已站起身来,与外头来传话的周副统领寒暄了几句,一面结伴往外走,一面委婉地打听赵誉寻他的用意。那周副统领倒客气,他是徐汉桥副手,也是赵誉的心腹,宫里头的事他知道得挺清楚,皇上表面对苏贵妃漠不关心,可多少个深夜他踱步到祥福宫外,神色凝重迟迟不去,分明是放不下苏贵妃,这些事一样都瞒不过贴身随侍的他们。苏贵妃深受圣宠,又有了身孕,不用想也知地位多么稳固。周副统领笑道:“本该知会三爷一声,免叫三爷心中牵挂。只是末将被匆忙派遣出来,没能打听清楚今日紫宸宫里的事儿,三爷莫急,皇上有命,多半是想与三爷商量朝中的事儿吧,末将待会儿叫人驾车加紧些,早点儿送三爷入宫,早去早回,耽搁不了三爷的宴。”
  苏煜扬客气几句,一路无话进了宫中,黄德飞都被撵出来在廊下站着,可见事情十分严重了。
  他垂头走进大殿,郑重行了大礼。赵誉在窗前发呆,听见请安声回过头来,见苏煜扬拜倒下去,不由笑道:“苏卿不必拘礼,快请坐。”
  苏煜扬见他面色还好,不像是有急难之事的样子。心中稍定,这才凑前在圈椅中坐了。
  赵誉踱步回来,撩了袍子坐在榻上,知道苏煜扬是在酒肆被请过来的,就借着饮酒玩乐的事与他寒暄起来。
  赵誉迟迟不进正题。不是他故弄玄虚,实在有些话不太好意思出口。自己身为君王倒要瞧个小女子面色,还需将她长辈请来了帮忙说和,算得上他这些年来头一份为难的事儿了。
  可眼见天色越来越沉,总不能将外臣留在宫里过夜,他借饮茶的动作半垂了头,假装漫不经心地道:“太医言道,贵妃这胎,只怕不大好。”
  苏煜扬还洋溢在脸上的温笑不及散去,眸子就紧张地盯向赵誉,说起来这回福姐儿有孕,苏煜扬得到消息后心里是有些怨赵誉的。
  福姐儿入宫时不过才及笄,身子骨都未成,小小年纪才育了一女,才没隔半年又叫她怀了身子,岂不又要在鬼门关前走一回?
  苏煜扬怕心里的怨怒被瞧出端倪,忙扯出个勉强的笑来:“贵妃年轻,身子怕是细弱些,有皇上看重,宫里的太医们照拂,该是无碍吧?”
  这话说得言不由衷,赵誉也是能听出来的。他不自在地咳了声,道:“太医说是……说是心情低郁,朕前儿想去瞧瞧,开解开解,听说贵妃疲累,朕只好嘱咐她多多休息。”
  苏煜扬不是傻子,赵誉是皇上,他想去哪儿谁能拦着?不是“看见”福姐儿疲累,而是“听说”,皇上想瞧她,还要叫人通传了得到允许才能进么?
  这意思分明就是说,福姐儿与皇上闹别扭,不叫皇上进去瞧她。
  这孩子!肚子里还带着个小的呢,这时候跟皇上置什么气?
  苏煜扬忙起身驱前拜下去:“皇上,微臣教女无方,皇上瞧她年幼,瞧华阳殿下面儿上……”
  赵誉点到为止,摆手笑道:“瞧你,这是做什么?快请起。朕也是做父亲的人,许多日未见华阳,心中想念得紧。苏卿与自个儿闺女上回见面,还是册封礼上吧?算一算,也有四五个月了,苏卿不若便去瞧瞧?顺带替朕看一眼华阳。”
  他叹了口气:“贵妃年轻,年轻气盛,这话总不是错。苏卿去了,莫要埋怨责骂,她身子不好,言语温和些。”
  也不管苏煜扬答不答应,已是开始嘱咐苏煜扬如何跟福姐儿说话了。这话说的也有意思,明面是不叫苏煜扬责怪福姐儿不懂侍君,暗里的意思,怕是希望苏煜扬训教得越严厉越好。
  苏煜扬硬着头皮领了差事,踏着月色,随在挑灯笼带路的黄兴宝身后,疾步走在无人的宫道上。
  月色清冷,风声呜咽,秋霜带着凉气儿沾湿了衣裳。苏煜扬心里头挺复杂的,被准许深夜进后宫的外臣,只怕他是头一份儿。赵誉以为他能劝服福姐儿什么,殊不知,福姐儿连他这个父亲也不大待见,准他进去瞥一眼华阳就算不错了,多半不会给他好脸色瞧。
  一路忐忑地来到祥福宫前,远远就见高大殿宇檐下一排橙色灯笼。在外就能听到婴孩的啼哭声,断断续续的,叫人心疼。
  苏煜扬此刻倒不怕了,却是有些急切想去瞧瞧孩子。三十几岁年纪,他也未想到,自己这么早就做外祖父了。只是他与这外孙女儿,隔着君臣的身份之别,见了面儿是他要先行礼的。
  黄兴宝上前叫门,说是苏煜扬有“急事”要立即见福姐儿。里头半晌没声息,苏煜扬心中猛沉觉得自己多半进不得门只怕有负赵誉嘱托。
  里头曼瑶知是三爷来了,急得不行,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算说服福姐儿点了头,曼瑶亲自出来迎了苏煜扬。
  苏煜扬受宠若惊地进来,听得里头的哭声停了,福姐儿怀里抱着华阳,回过身来比了个“嘘”的手势。
  苏煜扬小心翼翼地上前,垂头将眼睛紧紧盯在福姐儿怀里的小人儿身上,小家伙养的白白胖胖,已脱了刚出生时那皱巴巴的模样,五官舒展开了,依稀瞧得出模样肖似赵誉。
  鼻子小小的,已经初窥挺拔山势,睫毛长而俊俏,眉毛在婴孩里头绝对算浓的,头发也长得很好。那张小嘴薄薄的,只是刚才刚哭过,嘴角还沾着泪珠。玉雪可爱,漂亮极了。
  苏煜扬强行耐住想要夺过来抱在怀里的冲动,恍然忆及福姐儿刚出生时自己也是这样的疼爱和欣喜,瞧着襁褓里头的小小孩童,想到她出于自己和最心爱之人的骨血,那心里头就软成了一滩水,每每想到她的模样都会觉得窝心不已。
  他那时只要身在梧桐巷,就恨不得时时把她抱在怀里或是扛在肩上逗着玩。好似得了这世上最珍贵的珠宝,只要听见她奶声奶气的喊“爹爹”,只要她有所求,便是天上星水中月,也要夺来给她。
  后来日渐生疏,及至如今,她视他为仇雠。 ↑返回顶部↑

章节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