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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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少平迎上去抱起他,问:“你刚到这儿?”
  “我和小黑子来好一会了!妈妈叫我们来接你!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!”
  少平脖项里架着明明,引着那条欢蹦乱跳的小狗,沿着铁路向惠英家走去。薄云中模糊的太阳正在西边的远山中坠落。矿区增添了节日的喧闹,沉浸在沸沸扬扬的气氛里。阴凉潮湿的空气中不时传来炮仗热辣辣的爆炸声……惠英已经把酒、菜和各种吃食摆满了饭桌,正立在门口,用围裙搓着被水浸泡得红红的手,笑眯眯地迎接他们回家来。
  在暖融融的房间里,三个人一块坐下,围着小桌,一边喝酒吃菜,一边看电视。小黑子蹲在明明身旁,也在破脸盆里吃惠英嫂为它准备的“年食”。
  一种无比温暖的气息包裹了孙少平疲惫不堪的身心。他感觉僵直的四肢象冰块溶化了似的软弱无力。内心是这样充满温馨和欢愉。感谢你,惠英!感谢你,明明!感谢你,小黑子!感谢你,生活……他不由含着泪水,抬头望了一眼惠英。她脸红扑扑地,亲切地对他一笑,便用筷子给他小碟里夹菜。
  “我……敬你一杯酒。”少平提起小香槟瓶子倒满了一杯,双手举到惠英面前。
  她无声地一饮而荆
  接着,她倒起一杯白酒,敬到他面前。
  他也一饮而荆
  孙少平第一次放开了酒量。他一杯又一杯地喝个不停。不知为什么,今夜他真想喝醉——他还没有体验过醉酒是一种什么滋味。
  他竟然真的喝醉了,而且醉得不省人事…………当孙少平睁开眼睛的时候,只看见一片微白的光亮。后来,他又看见糊着花格纸的天花板。
  怎么?蚊帐呢?他惊异地问自己。
  他猛地调过脸,见惠英嫂正在旁边包饺子。
  现在是什么时候了?晚上?早晨?他为什么躺在惠英嫂的床上?
  他一下坐起来,惊慌地问包饺子的惠英:“怎?天还没黑?”
  惠英嫂低着头没看他,说:“你问的是哪一天?”“不是过年吗?”
  “年已经过了。”惠英嫂转过身,牙轻轻咬着嘴唇望了他一眼,“好些了吗?”
  “这是早晨?”他惊骇地问。
  “天刚明,你从去年睡到了今年……”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。
  “啊呀……这!”
  孙少平这才反应过来,他昨晚上喝醉了酒,竟然在惠英的床上过了一夜!
  这该死的酒碍…
  一种说不出的羞愧使他一只手按住额头,在被窝里呆坐了片刻。
  你这是怎么搞的!他谴责自己说。
  但是,懊悔也来不及了。他已经在这里睡过了,而且睡得十分舒服,十分酣畅,十分温暖!
  温暖……真想哭鼻子。想哭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干了一件荒唐的事。
  当他把手从额头上放下来后,惠英却过来伸手在他额头上按了按,说:“头不疼吧?昨晚好象有点发烧,我还怕你病了呢!”
  不知为什么,那种羞愧和懊悔的情绪渐渐在他心中消退。他反倒觉得,他在一刹那间,似乎踏过了那条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痛苦的界线,精神与心灵获得了一种最大的自由和坦然。
  这或许是他生命和生活的转折点。
  他立刻用成熟了的男子汉的正常心里,接受了这无意间造成的错误事实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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