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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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殷梓只觉得一阵气短:“多谢斋主提醒。”
  商茗没再开口,就这么看着殷梓驾着车驶出了忘心斋。
  “斋主不打算跟殷姑娘解释么?”林婆婆一直跟在后面,等殷梓走远了才出了声,小心翼翼地看着商茗的脸色,揣测这先前的话她听到了多少。
  “阿晏还在的时候,婆婆常常说起忘心斋外头的事情,我是不爱听的,却也记得婆婆说过,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也终会老去。”商茗站在原地,宛如一尊石像一般安然不动,“殷姑娘没有说错,我们与他们,不是乐修与剑修不同,只是道不同。”
  林婆婆皱着眉毛摇头:“斋主别把殷姑娘说的话往心里去。西陵易氏也是个世家大族,可不知为何殷姑娘却丝毫不像他们。那些世家,我们忘心斋,倒海塔,听着都是隐世大族偏安一隅,若不是我们积攒数万年,外人拿捏不定我们的家底究竟有多厚,大多数家族又各自有秘传的大阵护着的话,早就被夷平了。即便如此,若是贸然与外界冲突的话,只怕……”
  “婆婆。”商茗并不打算听下去了,打断了她的话,“阿晏确实没有死,对么?”
  林婆婆怔了怔:“我想是的。”
  “阿晏的道是天下人,那个孩子是阿晏身边的人。”商茗仰头看向身后的群山,“阿晏出生忘心斋,她出生西陵易氏,都是世家大族,可他们与我们都不一样。
  阿晏在意天下人,而母亲不在意,阿晏想要每个人都过得很好,可是忘心斋对母亲而言就是一切,她不会冒这里任何一个人出事的风险,哪怕代价是伤害天下人。你们都以为这是因为阿晏选择了剑才会走上不同的道,并非如此,而是因为阿晏的道与我们不同,他才选择了剑。”
  “斋主……”林婆婆侧过头,小心地问,“那你的道是哪一边的呢?”
  商茗站在忘心斋的门口,稍稍闭了一会儿眼睛,然后开了口:“婆婆,我应该选什么样的道,并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。”
  “可是小少爷……”
  “婆婆故事里的那些少年人,终究热血冷了,然后老去。而书里说过的,南蜀岳氏也曾想要匡扶天道,西陵易氏也曾想过兼济天下,忘心斋曾经将乐堂设在每村每城,让天下想要一刻安稳的人都可以听到我们的乐曲。”商茗转回身,正对着整个忘心斋,“可是不只是人老了,一代一代过去了,世家大族也老了。
  谁的理想都没有实现,谁都愿望都终究落空。背叛中伤不被世人相信,这些都发生着,最后大家都变成了现在这样避世的模样,到最后,谁的热血,都冷了下来。”
  商茗拢了拢披肩,转身向回走:“我从未有过那样的热血,所以我从未那样想过。我没有阿晏那样的天分。单是能守住忘心斋的人,不让他们受一点点伤害对我而言都不容易,这就是我的道。当初思思入魔的时候,我留在这里与怀月陵谈判而没有去救她,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,我已经走上了这条路,不会再回头了。”
  “斋主……”
  商茗的步子顿了一下:“都说兄弟姐妹,有些天分是会互补的。既然我和他们不同,从未有过热血,那或许……阿晏也和旁人不同,他的热血,永远都不会冷呢?”
  ——
  终殷梓这一生遇到过的所有人,最是温情莫过于易氏,最是绝情也莫过于易氏。
  她坐在温暖的车子里,下意识地摩挲着短笛上的纹理。
  商茗没有明说,但是这根短笛自然也是易仁秀留下的,甚至于驾车的这匹马似乎都对殷梓的气味异常顺从,也是易仁秀训练过的。
  殷梓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,她听说西陵易氏反常地出手平定了西陵那场内乱的时候,内心曾经冒出过来、却又被她飞快地掐灭的念头——
  是父亲母亲,猜到了她还活在西陵某处,所以才违背了一贯的准则、想至少给她留一条活路么?
  她那时候不相信,也不肯相信,现在反而却信了。
  就像她从未忘记在父母亲身边的那段日子一样,她心里如此清楚她的父母亲是什么样的人,他们对你好的时候,便是天下最温柔最周全的父母,就如同现在,易仁秀猜到她去救无双成功了的话日后必定被正道追杀,因而把后路都提前铺好,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了退路。
  然而他们狠心的时候,却也足够令人胆寒,就如同他明明已经到了缠身狱,却不曾尝试去救他曾经那么疼爱过的儿子。
  殷梓紧了紧领口,有些想笑——那些多年来无处安置的怨恨,就这样被生生地堵在了胸口,发泄不得也遗忘不得。
  “姐……姐……”即使喝下了助眠的药草,易无双也睡得不甚安稳。先前尚可以靠着灵气压制的寒意,如今只能靠褪寒的药效撑着。他在梦境中不住地皱眉,身体时不时抽搐着,隔着眼皮能看到眼珠似乎在不住地颤动,大约是在做噩梦。
  “无双,没事的无双,我们就快到了。”殷梓握着易无双的冰冷的手,再次催动短笛催促了一声疾驰的快马。马匹发出了嘶鸣,整个车厢震荡了几下,更快地向前冲去。
  一旦缚灵阵失效,要想追踪一个人的方法就变得要多少有多少,殷梓有些焦虑地透过窗户上布帘的缝隙向外看去,看着天色暗下来,又重新亮起来,而周围建筑风格也慢慢从苍山周边变成了西晋的式样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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