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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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一定”,简单的两个字,阿措写得极认真,一笔一划,落在她掌心,如要烙进她心里,在写定最后一划后,抬起双眸看她,眸光沉定而又复杂,灯光下,真似有波光跃跳,叫她看不分明,只是见她唇微颤了颤,似是想尝试与她开口说话,但因无法言语,终归徒然,最终,无声地抿紧了唇,一如这些年来,继续沉默。
  从前,阿措常常会为她守夜,这最后一夜,想到人世茫茫、下次再见、不知是何时候的萧观音,出于珍惜最后宝贵的相聚时光,原想与同为女子、相伴多年的阿措,同榻而眠,再多说些话,但阿措却在沉默片刻后,轻轻地摇头拒绝了,一如从前为她拢好帐幔,将合着的双掌放在脸侧,做了个“好睡”的动作,祝她一夜好梦。
  这一夜,萧观音没能做场好梦,因为伤感分别,她一直没有睡好,直至凌晨时候,方昏昏沉沉地,陷入半梦半醒,迷迷糊糊间,似乎有人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“对不起”,她听不清楚,也不知是梦是真,只是醒来时,阿措已经离去,房中无声,四下无人,不知今生何时再会,能否再有相见之期。
  萧家善庄内,自此彻底少了一个人,而长乐公,如他自己所说,真常往此地来,每次来时,还带许多蔬果,采摘自长乐苑的菜地里,以供善庄食材,一日日光阴如水,渐至他与萧观音的生辰日,这一天,萧观音在中午回家与家人用宴庆生后,便坐马车,来到了离善庄不远的、神都城郊的月牙湖旁,她与她的朋友长乐公宇文泓有约,今日未正在此相见,泛舟游湖,共同庆生。
  但,一直等到时辰过了许久,也未见宇文泓的身影,而天色越发阴沉,瞧着像是要下雨了,狂风啸吹得衣裳迭飞,也让萧观音心乱不已。
  ……宇文泓不会无故失约的,他是出什么事了吗……?
  ……不,不会的,应该只是临时有事来不了而已,今日也是他的生辰,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……
  电闪雷鸣,大雨落下,不得不登车回庄的萧观音,这样安慰着自己,在抵达时自家庄院时,见有一辆王府马车,停在善庄大门前,以为是宇文泓来了,忙在莺儿搀扶下擎伞下车近前,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,霎时僵住了脚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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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92章 不甘
  自从家中, 搬至郊外善庄后,世子殿下有来过几次, 每次来, 她作为此地主人, 以礼相待, 世子殿下也仅仅是喝盏茶、说几句话就走,以为这次也和从前没什么不同的萧观音, 这一次,也与从前一般,在惊怔一瞬后, 压下复杂心情,作为善庄之主, 将冒雨到来的世子殿下, 如仪迎至厅中,命侍女送茶。
  面对世子殿下,她总是心情复杂, 一方面, 世子殿下屡屡救她,对她有大恩, 另一方面, 世子殿下那一夜的陈情言止,着实是吓着了她,让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世子殿下,只好在世子殿下, 在那一夜后,再未提及那事,偶尔来这善庄坐坐,也只随问几句庄内之事,再不说些吓人之言。
  滂沱大雨,浇得厅外雨帘一般,白茫茫一片,什么也看不清楚,厅内,茶炉雾气氤氲,莺儿将新沏的茶端上,萧观音奉与世子殿下,看他接过饮了一口后放下,从袖中取出一只小檀盒,递与她道:“今日,是你的生辰……”
  萧观音自是并不伸手去接,而是再三婉拒来自世子殿下的生辰贺礼,世子殿下也不勉强,只是缓缓垂下手臂,望着她问道:“若这贺礼,是二弟所赠,你会收吗?”
  没有否定的沉默,已然是她给出的答案,宇文清心中如针刺一般,目望向厅外密雨,一声又一声轰隆隆的雷鸣,如响在他的耳边,声平无波地问道:“为什么?你与他,早已不是夫妻。”
  “……虽非夫妻,可为友人。”
  “我与你,便连友人也做不得吗?”
  “……观音敬重感激殿下……”
  总是这样的话,他一再克制,怕她受惊,怕她为难,却总是只能换来这样的话,善庄诸事,他自有耳目探听,没了夫妻名分,她待二弟,依然不同,友人……她可与二弟做所谓友人,为何不能稍稍亲近他哪怕半分,总是客气疏离,在他陈情后,与他越离越远……
  不甘,心底的不甘,已如粹毒一般,越激越烈,为她,他将母妃生辰那夜,可能发生的险事,设法令父王知晓,因这一举动,他招了母妃的恨,惹了父王的疑,却也换来了此后她的平安,尽管令自己前路更险,可他并不悔这一举动,至今也不悔,只是不甘,因她待已非丈夫的二弟,依然与别不同,而愈发不甘。
  就像在幼时,他不甘父王更加疼爱二弟,明明他才是嫡长子,明明他生得更像父王,明明他处处追随父王的喜好,可父王总说,二弟最是像他,那时的他,还不能发觉母妃对二弟的复杂感情,只是见父王看重二弟,母亲偏爱二弟,心中危机感,一日重过一日……
  于是,在无意间发现有人要害二弟时,他选择了沉默……
  那时的他想,若是二弟真摔下马去,伤残了一双腿,他养这弟弟一世就是了,但,那次摔马,比他所以为的更加严重,差点要了二弟的性命,二弟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里,他是真有些悔了,曾跪在佛前祈求,祈求他能够平安醒来。
  或会有人以为,他当时只是在扮演一位怜弟的好兄长,心中实则在盼着二弟死,但其实,在二弟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里,他望着二弟终日徘徊在鬼门关前,回想从前的兄弟友爱之事,是真盼着二弟能够醒来,只是,当二弟真的醒来后,望着父王与母妃欢喜近前,对二弟百般关怀,他的心中,又一瞬间,激涌起了杀意,想二弟还是死了的好……
  ……义是真的,可妒是真的,恨也是真的……
  他名为“清”,表面光风霁月,而内里善恶浑浊不堪,唯一清澄些的,便是对萧观音的情,他对她的感情,十分简单,就是喜欢,他所想要的,也想得清楚,就是希望她眼里能看到他,能一点点地接纳他。
  北雍迟早是他的,他会将天下女子所能拥有最好的,捧到她面前来,可她不肯看他,只看他的二弟,从前与二弟做夫妻时,她的眼里只有那个呆傻的宇文泓,如今不是夫妻,她依然待二弟与众不同,而现在的二弟,也与从前不同了。
  是从前真心智痴傻、而今慢慢痊愈也好,还是装痴扮傻多年、而今渐露锋芒也罢,他多年经营,岂是二弟可蚍蜉撼树,从前还似幼时想着,二弟若真的有事,真的痴傻,他这哥哥,护养他一世就是,可一如幼时,一旦想他平安无事、心智正常,心中随即涌起的,又是一山不可容二虎的杀意……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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