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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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白马一眨眼,附在岑非鱼耳边大喊大笑,道:“哈哈哈!你可——千万——不要摔下去呀!”
  “遭了遭了!要摔了!”岑非鱼惊恐地喊道,脚下速度却不减,突然侧身翻转,带着白马在空中接连翻了好几个跟头。
  白马双眼瞪得滚圆,紧紧抱住岑非鱼,“怎么办!”
  岑非鱼稳住步子,反手在白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,侧头笑说:“掉下去也是爷给你垫背,怕什么?”
  赤霞万丈,沿街的树叶被吹得沙沙响。
  原来是拿我寻开心!白马大口喘气,因方才的险境心悸不止,一抬头,嘴唇意外与岑非鱼的嘴唇碰在一处。后者刚好跃出自里坊区至宫城的最后一步,落在宏伟宜阳门的瓦顶上。
  那瞬间,两人仿佛忽然踏入了时光的间隙,悠悠千古从他们脚下流过,恼人的树叶摩擦声忽然消失,天地间一片静默。
  白马圆润的双眸中,反映着两个日轮,还有一个岑非鱼,霞光为他镶上了一道金边,西沉的落日像颗金色的珠子,正嵌在他的唇峰上。
  风停,白马红着脸,别过头去。岑非鱼站定,前额上被风吹得飞扬的一缕碎发落下,他张口欲说些什么,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。
  白马只觉耳侧的风声与树叶声再起,岑非鱼抬腿,继续狂奔,最终停在铜驼街的尽头,一座不高的佛塔背后。
  街道密布着禁军,道旁是乌泱泱的宗族,或刚刚下朝回家的士大夫。众人俱是满头大汗,显是等了许久,可仍旧对来人翘首以盼。
  白马侧耳倾听,隐约听见他们都在感慨:如今的大周朝,太需要像楚王这样的少年英豪了。
  德高望重的老臣都没有办法,少年英豪,能做什么?白马不太明白,问:“楚王很好么?”
  岑非鱼的目光游移不定,最终停在了一处荒宅上,他略有些心不在焉,答道:“虽然他比我是差远了,然与其他藩王相比,还是好上一些。这楚王梁玮,文武双全,性格刚直,脾气火爆,处事黑白分明,许多别人顾忌的东西,他都从不考虑,因此落得个生性乖戾的名声,像个旧贵族,不像是天家子弟。”
  好不要脸的人,白马心中暗自嘲讽,嘴上却已懒得与他分辨,只问:“他来了,能杀谢瑛、杀赵王,管住萧后,扶正朝纲吗?”
  “杀人简单,其余的……”岑非鱼抬头眺望,见楚王的车驾距此还有一段距离,便继续说道:“梁玮今年刚满二十,有武力、能治下,此为少年人的优势,凭着这股杀伐决断的锐气,对付谢瑛这种玩弄权术的佞臣,不在话下。但他毕竟年少气盛,领兵打仗当是个好手,若成日混迹朝堂,则容易热血上头,受他人利用唆使。”
  白马见岑非鱼说得认真,趁机试他一试,突然问道:“所以他被你们唆使来了么?”
  “是。嗯?!”岑非鱼对喜欢的人不愿藏话,突然被白马问起,一时不防竟说漏了嘴,连忙补救道:“什么你们我们的?他是被这个、这个连我们都看不下去了的朝堂给引来的,来救苦救难的。”他说罢,双手合十,念了句阿弥陀佛。
  白马好不容易诈出一句实话,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,明眸皓齿,得意洋洋,不再是平日里那副谨慎神情。
  岑非鱼见他那可爱模样,哪里舍得多做计较?大手一扬,随他去罢,“你可莫要让周溪云知道。”
  铜锣再次响起,却是从洛阳宫的方向传来。傍晚落霞如巨网散布长空,铜驼街北,马蹄声嘚啷嘚啷地响。
  沿街众人纷纷跪俯在地,六匹骏马拉着的金根车款款行来,周朝天子坐于车驾上,整日颓丧着的脸上,罕见地露出期待。
  “你看他那得意的劲儿,都快把车盖给掀翻了,定是老婆终于不在身边的缘故。”岑非鱼精气实足、目力极佳,附在白马耳边念叨,“然而你大可放心,若娶我作老婆,就是你想要当皇帝,爷也是二话不说,带着兄弟们冲上去就将他拉下马来。”
  白马翻了个白眼,“你当心些,别一脑袋栽下去把皇帝砸死。”
  岑非鱼大笑不止,揽着白马的肩膀,顺着他的视线向远处眺望,只见城中一片伽蓝寺庙,道:“自汉朝而来,两百余载,佛法由洛阳开始传入中原,逐日兴盛。其后,天师道抛出‘苍天已死,黄天当立’的口号,开启了近百年的三国纷争,佛的影子,日渐稀疏。洛阳曾经成千上万的伽蓝寺庙,俱在战火中化为灰烬。”
  然而,魏朝曹奂禅让不过五十余载,洛阳伽蓝便再度林立。
  脚下佛塔高耸凌云,白马站于其上,四面环顾,目之所及尽是朱栏雕镂。日暮时分,浮云散尽,万物都沐浴在金色夕阳下,那闪着光的亭台楼阁,墨翠瓦顶仿佛温润的玉石,好似流着油——都是百姓的膏脂。
  白马忍不住感慨:“佛祖只渡有钱人。”金碧辉煌的一切,俱被暗淡破落的外廓城围在其中,复兴的只是伽蓝,而不是人心。他侧目看了岑非鱼一眼,笑道:“洛阳城里假和尚遍地跑,你也是个假和尚。”
  “胡说!我自幼入鱼山习武,而后更剃度出家。只不过,有一日被周溪云叫下山喝酒,我尝过陈酿二十年的美酒,才知道什么是人间滋味。肉未吃饱、酒未喝足,美人更没有看够,我的心还未死。禁军来了!”
  岑非鱼的手向下滑至白马腰侧,搂着他向后退了半步,躲在一根梁柱后头,低声道:“躲好躲好,可不要让那姓孟的多看你一眼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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