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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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睡到半夜,她觉得自己喉咙里干得仿佛一座刚刚喷发完的火山口,吞咽都带着一股血腥味,浑身的骨节冒着酸水,连翻个身都疼痛难当。这种感觉她十分熟悉,肯定是发烧了,而且应该度数不低。
  多年的身体不便练就了她能忍则忍的功夫,而且又是寄人篱下,更不好半夜三更地麻烦别人,只要不是内急这种不得不解决的问题,口渴之类的小事她都可以忍过去,毕竟和疼痛比起来这些都是小儿科。
  恍惚中,冉云素清晰地知道自己入了梦,因为她见到了冉薇。
  冉薇仍是四十来岁的模样,脸上也没有弥留之际的病容,似乎看上去比她记忆中的还要美。她轻轻抚摸自己的额头,然后研碎了药喂她喝下去,又坐在床边一条条帮她更换敷在额上的毛巾。
  冉云素有些遗憾,心说既然是做梦,为什么自己还要代入生病的情节,起码应该在梦里活蹦乱跳地好好和亡母亲近一番。
  她极少梦见冉薇,烈风说那是因为她妈走之前了了心愿,没有遗憾,再没闲情逸致滋扰前世故人,说不定早就投胎转世成了小公举。
  冉云素知道他是瞎掰哄自己开心,心里却也愿意接受这种慰藉人的解读。
  可此刻冉薇的存在感太过真实,她情不自禁就靠进对方的怀里,喃喃喊了一声,“妈妈——”
  那个怀抱明显僵硬了一下,随即居然轻轻地颤栗起来,有凉凉的水滴落在冉云素的脸颊上。怎么?梦里也会下雨的吗,还是冉薇哭了?不都说人死之后便挣脱凡尘琐碎,怎么她去了那边十几年还这么不淡定?
  纷乱中她去拉她的手,想安慰对方,不想却触碰到对方指上一个圆润冰凉的翡翠戒面。冉云素一瞬间清醒过来,冉薇从来都不戴戒指的,她这梦错大发了。
  “对不起,我……做梦了……”冉云素从程普芬的怀里弹开,哑着声音解释。
  程普芬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捡起掉落在枕上的温毛巾放回水盆里,“退烧了,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吗?”
  冉云素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,“谢谢你。”
  “刚才,是梦到了冉薇吗?”
  冉云素没作声,究竟从哪里开始不是梦的,她的那声妈妈叫出口了吗?
  “躺好,”程普芬帮她理好枕头,当她是默认了,“冉薇,她对你,很好吧?”
  冉云素没有想到她会主动问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,肯定比你这个亲妈好上千百倍啊。
  其实,好不好的她也没得选,俩人就是相依为命的关系,冉薇讷于言辞,不是王开兰对穆瑾的那种亲切琐碎和无微不至,她打小很多事情就自己做,尽量不去打扰冉薇画画,可但凡遇到“大”事情,冉薇都会毫不犹豫地爱护她。
  好比她小的时候生了病,冉薇能一连好几晚都不合眼地守着;好比她参加学校的文艺汇演,冉薇宁可两个星期不吃午饭也要给她买一条最漂亮的新裙子。
  冉薇忙的时候也曾经一天天将她锁在家里不闻不问,小小的冉云素颤巍巍地捧着饼干桶,将桶底的碎渣小心翼翼一颗不洒地倒进水杯里囫囵喝下去充饥;有次她没忍住拿起冉薇的画笔,趁着她不在将她画了一半的一幅画给涂完了,冉薇二话不说狠狠揍了她一顿,她两条胳膊上满是画框抽出来的红痕,躲在墙角避无可避,也不敢哭……
  总地来说还是好吧。她点点头,不出意料地看到了程普芬脸上又安慰又失落的复杂表情。
  沉默,总是太过尴尬,冉云素突然口先脑后地轻轻问了一句,“你……当年生我的时候……很疼吗?”
  “是在家里,嗯,也不是家,房子是租来的……具体的感觉记不清了,好像折腾了两天,把冉薇吓得够呛,以为咱们两个都会死掉……”
  程普芬轻轻笑了一声,好像自己刚刚讲的是个不太好笑的笑话,“反正没有你生秦昀的时候那么紧张,那天烈风打电话给我,说你的腿突然动不了了,问我借个司机……然后直到下午从医院回来,我才发现自己还没洗脸刷牙……”
  显然她那段时间应该也不是凑巧就在家的,而且,能让程女皇蓬头垢面地外出亮相,除了她应该也没有第二个人了。
  “詹纪明当年……”
  “没什么,是我自己执念太重,钻了牛角尖。”
  程普芬低下头轻轻拢了拢女儿的刘海,“小冉,妈妈对不起你,那一年里你吃了不少苦吧,他们……”
  “天快亮了,你熬了一晚上,去睡会儿吧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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