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.命花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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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你肚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?」我朝对方突袭失败后吃力护住的部位努了努嘴,提点似地问道,和真张口欲言,却支吾着吐不出半字。我从没遇过有人被白罌粟缠上而毒发的景象,明知不太人道,还是忍不住觉得有趣:「吶,小林和真,你究竟还记得多少事?」见他原本匯聚的精神闻言又要趋于涣散,我见时间紧迫便道了声「失礼了」,也不顾病患的意愿直接抓起离我较近的左手,把起与命花息息相关的腕上命脉。
  蓝雪花,一般而言给人的印象就是冷淡、忧鬱,就像眼前这人外显的无二样。不过蓝雪花也带着所谓的孤独之美,亦能衍生出变革、勇敢这些美德。人如其名,或许小林和真的父母早有先见,盼着其子「以和为贵」、「性格真诚」,不过就算是花仙我也不够了解他,不好说这些期许有几分应验。蓝雪花背后还藏着沉痛的思念与爱,说不准与他步上杀手之路有关?
  虽说是顾及个人不堪的过往,我还是有点后悔以前没多问泉他以前的生活。这些持着青花降生的孩子,值得也需要他人多加关心才是……
  我探着他微弱的脉搏,对上和真几乎缩成小圆的瞳孔,推断出护法在我到来之前的处置:「泉应该是给你服了抑盛散。以应急处方来说算不错,可前提是你没有被人种花,药效才会好。现在命花之力完全被抑盛散隐蔽,白罌粟在你身体里捣乱就更加没有敌手了,也难怪早上过没多久的事情这么快忘记。」我嘖了声,转头对竹嗣道:「泉柜里大概备有解方,找找有没有可以『开花』的。」
  「好。」竹嗣往木柜那头东翻西找,一打开就是好几个瓶瓶罐罐,上面完全没有贴任何标籤,就连药的分量都是小量且固定的,稍有短少一看便知。若不是曾在花仙门下修行过,常人根本就无法分辨里面放了些什么,更何况去运用它们。
  「大人,您愿意帮帮他吗?」原本在旁静得像隻猫的小云轻声开口,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。我还没来得及回话,只听和真失声笑道:「还是算了吧。我这样的人,总有一天要还债的。」
  和真似是忘了我手还搭在他的命脉上,他讲出这话的时候,饱含巨大酸楚的情绪昂扬不已,要我忽略都难。「要不要还债是你的事,花仙我呢,自有其他安排。」
  「花仙一派都是这样任性吗?爱医不医,全凭自己高兴?」和真脸上带着戏謔的诡笑,我从中听出意有所指。
  竹嗣恰好找到了鲜黄色的小药丸,他扭盖倒出后,转交两粒到我手上。我看了一眼,拿至鼻下嗅闻确定东西没错,但还没进一步动作。「巫医两字怎么个拆法,别人如何我不晓得,我只道自己是半巫半医。我能确定的,便是今日与你碰头绝非巧合。」说话的同时我朝竹嗣看了一眼,他马上从包里拿出下山路途中捡起的灰蓝山雀,放在和真的床头给他看。和真见到伤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,我补了一句:「至于泉的标准,我个人无法代他说明。」
  「小云,你觉得和真该死吗?」我突然道,她有些措手不及「咦」了一声,随即双膝跪地,带着一双无比清澈的眼瞳朗声说道:「杀过人是事实,可云认为他不是一个残忍的人。」
  和真闻言心跳骤然加快,心中有块刚戾的地方正在崩塌。可那柔软现不到几秒便消失无踪,只见他瞇着眼板起脸孔冷冷道:「你又了解我什么了?」这话割得无情无声,小云露出受伤的表情,低着头不说话。
  「林云的命花是无子草莓,你知道吗?」我对和真说,他一脸困惑不懂我想表达什么。
  「虽然外表长得与野草莓极像,但坚硬不甜的果实不适合食用,所以名为『虚偽』,通常带这种命花降生的人会本能地以言词或外表掩饰自己。」我顿了顿,续道:「可小云呢,从不说谎。」
  和真微微挑起了眉,面露诧异。
  「不觉得你说的跟做的互相矛盾吗?一副生死置之度外,却初见生人就要刺死对方求生。」
  「我……」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无从反驳。
  「顺应天道,就能安身立命、万事顺遂吗?」我对他笑了笑,感受到臂上烙着石竹的地方在发烫。「积极一点吶,蓝雪花。都走到这了,要反抗就反抗到底吧。」
  「……」
  「若患者一心求死,花仙医术再高也是枉然。」留下最后一句劝喻后,我不由分说地将黄色药丸塞入他掌中,续道:「趁你还有体力的时候我们把这事解决,服药后我会立刻解除封闭的命脉,届时你的蓝雪花得全力击杀躲在脑里的白罌粟,否则一拖延可能危急性命。当然,我也是可以选择直接帮你拔花的做法,可没过先例我怕出手太重到时伤及你的记忆,所以最好是从内部强攻。」
  「懂?」我盯着他,小云也盯着他,最后见和真默默轻点了头。
  「准备好了就开始吧。记住,最好是能瞬间索命。」
  「不就是我最擅长的吗?」和真露出无奈的微笑,仰头便将药丸乾吞下肚,我也出手直往命脉要穴点去。
  *
  泉步入本家位于隐密之处的宅院,脚步有些麻木。他多久没回来这里了?他收到晴华给他诫花那年年值十六,再过三年经歷与姑娘的生离死别,再看着晴奈继位修行与伴她一路走来,眨眼又过了五个年头,如今已二十有四了。
  原来八年这么快过去的吗……真是奇怪,明明在暗杀队待的那三个春秋对泉来说度日如年,难道是南院的节奏比别人快些?还是忙于当护法的生活让他没有多馀时间去计算时间走过的痕跡?
  应该有人守望的小阁,远远看着不见一点人踪。用于议事的厅室,应当会有几盏灯火才是,如今一片漆黑。而最「热闹」的练武场,该有几名弟子在那习武练剑,却没有一丝划破空气的利声、半点刀光剑影的残响。
  泉在暗杀队基地的外围绕了一圈,除了倾倒的石灯笼,他没找着其他捨命相搏的武斗残跡。目前还没而已。
  如果他要暗杀的对象是那几个经验老到的师傅,他会挑在什么时候?夜晚熄灯入眠时或许可行,可一旦走漏风声,剩下的傢伙就难办了。往膳食里头下毒的做法在某些时候很好用,但通常不是暗杀队惯用的作风,因为你不晓得对方的命花会不会刚好具备解毒的能力,遑论老狐狸们从不洩漏自己的长处。
  那就是趁眾人齐聚一堂之际来个奇袭了──豁出性命的拼死一搏,倒有几分像和真眼里闪过的凶光。泉思及至此,直往议事堂走去,若过往惯例没有变化,他知道师傅们一个月内至少会召开一次会议,有时还会邀请遮脸的大人物一同出席。
  泉不愿停留太久,怕看多了触景伤情,所以很多地方瞧都不瞧一眼。议事堂说白了是个空间较大的茶室,位置就在靠近池塘的一隅,走是走到了,可建筑物附近的土地不知为何像下过雨般湿滑,屋身有些地方还不停滴着水。那门拉了半天拉不开,迫于无奈泉只好抽出铁扇,以巧劲凝息转动琉璃苣之后,唰唰几声发出迅疾锐利的风刃将卡死的木门切了个稀巴烂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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