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力能扛鼎 第339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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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被话里的“死人”两个字惊了心弦,连怀里的琵琶都没抱住,乒一声,琵琶落地,四根弦的震鸣狠狠刺着耳。
  眉隽忙告了个罪,抱起琴慌慌张张退出了小阁。
  席天钰嘴角捺下来:“冒冒失失的,不像话。”
  他挑了根细毫,铺开纸,画了两个水汪汪的圆,提笔上弯,下弯,渐渐画成了一双眼,像记性不好似的,很是费劲地思量了半天,才补上鼻梁嘴唇、脸型轮廓。
  因为那张脸实在够不上“美”,记不住也是应当。
  他好像忽然来了兴致,招招手:“席春,你来看,她瞧我那一眼,像不像给我驱魇障的梦貘?白亮亮,肥嘟嘟的,就是那双眼睛不招人待见,剜了多妙。”
  席春往纸上看了一眼。
  久病不愈的人,往往多梦,府里每个月都会请天师上门,给少爷探探梦,做噩梦做得太繁了对身子不好,天师便往少爷的屋里引了一只梦貘,据说那东西圆脸,肥身,以人的噩梦为食。
  席春看不见,府里谁也看不见。天师说有,少爷也说有,那就是有的。
  席天钰看着画,刚敷过的眼还是红的,他掩着口咳嗽了声,好像桌上摆着美食珍馐,而老饕只能撅着屁股趴在桌边干看着,馋得口齿生津,馋得眼角红瘆瘆的。
  这副神态,席春没敢多瞧,只低声说:“少爷莫要糊涂,那是个官女,是静海县令家的长女。”
  “唔,可惜,可惜,是个官女。”
  席天钰垂着眼坐在椅上,像睡着了,指尖却微微动着。他给自个儿掐了个小六壬,赤口卦,不太好,却又不甘心,喃喃着问席春:“快中秋了吧?她爹述职总是要进城的,中秋过去还有重阳,过节嘛,聚一聚多好。你勤快点,给她家多下几道帖子。”
  席春复言一遍,顿字顿得深:“少爷,那是个官女。”
  “行了行了,真扫兴。”席天钰遗憾地吁了声:“那还是请小杜郎中来吧,那双眼睛清清亮亮,大约还是个雏,寻个机会买他入府。”
  第313章
  逛街的一路上,晏少昰都试图给她讲清楚,漕司是通过什么路数给蓬莱县侯送的钱。
  “像盐、茶两物,早年是民制、官收、官运、官销,茶从南到北、盐自东向西,都是官家运过去卖。然盐茶各地流转,利税却总是到不了国库,户部反复核算各地盐茶生意,算来算去,才知盐茶之利尽归了州县。”
  “盐、茶,再加上一个漕粮,官运官销,路上花耗不可估量。尤其是粮,北方九边重镇吃的军饷一年比一年重,运粮一路全是征的徭役,经行处处民怨。”
  “到我祖父时,国库见底,官家遂折利与商人,让各地愿意做运销生意的商会报上名号,朝廷选用其中有信誉的大商会,编造成纲册,纲册上留了名的许你做运销生意,把南边的粮米运到边关来,纲商就能拿引子从各地榷货务购得盐,去往官家指定的地方销盐,自行定价,所过之处不再交税——盐茶纲、马纲、米饷纲,皆是此理,买入纲册的可以经营百年。”
  “其中盐纲是最省心的,只需在每一省多设几个盐纲商,互相比着价,盐商便不敢欺客。”
  “天津盐坨多,煮盐户也多,一座长芦盐场供得起整个京畿。当年编造盐纲册时,把长芦盐场一分为二,一片地卖三百万两。”
  “彼时,漕司上书奏请我父皇,增发纲册,把长芦盐场一分为三,个中自然写了无数理由。到次年二月,盐纲册上就多了蓬莱县侯这一家——你说巧不巧?”
  唐荼荼:“……”
  这不是巧不巧的问题,是她能不能听懂的问题。
  唐荼荼又捋了两遍,凑凑巴巴才理解。
  “意思是,咱们国土面积太大,九边重镇防线拉得太长,国库养兵太吃力,所以需要大量的现钱和资源。政府鼓励各地豪商搞长途运粮队,为了笼络他们,便把盐、茶的专卖权卖给了豪商,除了纲商,别人不许经营?搞起了垄断?”
  虽然有些词古今异义,但大致是能听懂的,晏少昰目露赞许:“说得不错,就是如此。”
  唐荼荼原地转圈踱着步,绞尽脑汁琢磨。
  “然而当年,天津两个盐场的招标,蓬莱县侯因为自家没钱,原本是哪个也拍不到的。远在天津的漕司席大人,帮他运作了一番,让县侯拍下了天津盐纲的标?于是县侯就能从天津买盐,拉到山东来卖?他俩勾结起来搞鬼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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