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451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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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珍卿怔愣一会颇觉得荒诞,苦笑着跟秦姨说:“何必还打扫它呢?后天真正要走个干净。”阿永已经跟谢公馆的买家过了契书,明天一早人家来拿各种钥匙。谢公馆最后的两个主人也会离开,谢公馆以后也许就不叫谢公馆了。
  秦姨闻言怔忡了许久,眼里也是闪烁的泪花,却忙低下头掩饰着跟珍卿说:“我们都习惯了,谢公馆的一草一木,一人一物,从来都是干干净净,体体面面的。”
  珍卿握着秦姨的手拍拍,像是安慰她又像自我安慰:“秦姨,我晓得你来得早,二三十年的光景,说长不长说短不短,够上一个人的半辈子了。乍然要走自然谁也舍不得,可是我祖父有句话说得好,他说我在哪里,哪里就是他养老的地方。谢公馆今日易主了,可是旧日主人都还在,我的家还在,你的家也还在。”
  秦姨泪水无声地急落着,吸吸鼻子抹着泪站起来道:“五小姐,你还是继续睡吧。虽然轮船是晚上走的,五小姐最近也累得太过了,不好好歇歇怕要晕船。我再去瞧一遍随身行李,别遗落了路上没有使换的。我再跟黄大光说一声,叫她听着二小姐打门。”
  之后,珍卿勉强睡了三四个小时,凌晨又被下面的开门声惊醒,她以为是吴二姐终于回来,女佣阿兰上来一说,才晓得是好友裴俊瞩来了。
  裴俊瞩急火冲天地冲珍卿嚷嚷:“你这大小姐怎地还不走,你那亲亲的丈夫呢,就这样把你丢下就走了?”
  珍卿大致解释一下前因后果,裴俊瞩听了也是不高兴:“你眼下这样拎勿清的,有什么比性命还要紧?凡事叫下头人处理就完了,大事小情都叫你事必躬亲,把你这大学者大名人摆在甚地位呢?你晓得不晓得,应天的政界名流、御用文人,在外头浪喊甚‘三民主义’,好像处处为民众安危着想似的,实际现在一到仓皇辞庙日,那些公车专机运的全是上头人的家私。
  “有些大官将军家私多得运不完,飞机跑趟数多了都累出故障,一要检修换零件飞机更不够用。那些高官大员平常跟下属讲甚精诚团结,大难临头就有装家私的位置,给下属让个人坐的位置都没得。珍卿,我看你也不必狷介太过,余事就让下头人去收拾,你若有甚差池,于整个民族国家都是大遗憾。现在《宁报》也要动身南迁,要不,你跟我们《宁报》一起,今天来还是报社的人叫我来附近采访,不然我以为你早走了。”
  裴俊瞩见珍卿一声不吭,黑漆漆的眼睛莫名盯住她,她接过秦姨递来的茶,皱眉问珍卿道:“你这样看我作甚?”珍卿看着秦姨走出去了,神情漠漠地看着外头的夜幕,一会才转头不赞同地对裴俊瞩道:“你怎地张口闭口‘下头人’?谁能永远是上头人,谁能永远是下头人?”珍卿其实又像在问自己的。
  裴俊瞩张口结舌地呆一会儿,神情痛苦地凝固了片刻,忽然也惘然地看向夜幕:“你说人人在天地熔炉中锻炼,我已被熔炉锻炼黑了,幸好你还没有全然变却,还是响当当的铜豌豆。你是一语惊醒梦中人,iris,寒素清□□如泥,高第良将怯如鸡,我关注这些人太久了,无形之中也跟他们一样了。”
  裴俊瞩说有一件事她原不想说的,可是忽然就想起当日办报的初心,还是想跟珍卿说一说,当日跟他们同办《新女性报》的创社元老俞婉,似乎是真的社会党被秘密抓捕了,她知道疑似秘密关押□□的据点。现在两党合作时期还有舆情监督,如果操作一番其实能救出他们。
  裴俊瞩悄悄地消失在黑夜中了,她说她会说服《宁报》的顶头上司,报道公民党特务现在还秘捕社会党。珍卿蓦然想起据闻已死在禹州的梁玉芝,她当时为李师父感到麻木,之后又被应接不暇的事务占住头脑,她其实没为梁玉芝流过一滴泪。可是听说了俞婉学姐的消息,她想到梁玉芝上学时的音容,麻木的心间忽然翳痛了一瞬间。她想她也该为俞婉学姐做点什么。她直接打电话到容牧师的三一教堂,教堂的人说她不在。
  第二天一早,珍卿去东方图书馆看古籍经卷装车,经三一教堂打电话容牧师还是不在,她甚至恐怖于容牧师也许暴露了,或者已经被秘密控制起来了。
  在图书馆遇到海宁国大中文系教授才听说,中文系助教钱缤为了保护女学生不被流氓欺侮,竟被恶棍们打断了一只手,幸亏只是骨折而已。
  到医院,珍卿看着哭得凄惨的女学生,再看看钱缤学姐的狼狈情状,还是给蒋菊人探长打了电话,虽然谢公馆一搬迁,海宁不少人已经觉得珍卿是冷灶,蒋菊人探长接到电话还是马上过来了。
  珍卿告诉他使钱也要将恶徒绳之于法,她给蒋探长钱蒋探长没有接,他说陆先生一直拿他当个人看,他这些年才能活得像一个人。再说陆先生也说过要他跟着一起走,可是他自言半生都在海宁做警察,到了别的地界他怕连警察也做不好,所以陆先生已经给过他一笔钱。珍卿也就不再强给他塞钱了。
  料理完钱缤学姐这桩事情,珍卿在医院外遇见她一直找的容牧师,珍卿本待跟容牧师客套一下,然后向他转告特务秘捕□□的消息,却忽然看见容牧师身后的唐人礼师兄——唐师兄本应该陪同慕先生离开了啊!唐师兄见了珍卿眼睛很是闪躲,珍卿见状立刻缠住他不放了。
  在病室见到奄奄一息的慕先生,还有无所适从的郭寿康,珍卿才确定慕先生父子竟还没走。
  郭寿康一见珍卿就跑上来,抱着珍卿哭腔哀声道:“姐姐,爸爸要死了。”珍卿慢慢踱到慕先生病床前,正在抹泪的朱书琴师姐让开位置。珍卿看着瘦成一把骨头的慕先生,他如今痛苦到要用嘴呼吸了,他眼里的神光已经暗淡了,可是意识比李师父当初清楚得多,他见珍卿惨白的脸木然对着他,虚弱沙哑地问着她:“没走?”
  珍卿沉默地站立良久才道:“先生病重,为何不让师兄师姐告知?”满是病容的慕先生咧咧嘴:“我早料到有今日,他人可歌,亲友亦可歌。我艺坛后继有人,我知你们不会令我失望,我自是无所遗憾,我死了,不要哭。”他看向正在哭的儿子寿康,眼神中透露出难得的怜爱。
  珍卿蓦然跌坐椅上,忍不住捂着脸哭了,寿康坐在旁边把头靠在她肩上。珍卿觉得魂魄都不大稳了。一个多月之前,她等待着李松溪先生死去,一个多月后的现在,她又要等着慕先生最后一次呼吸。
  珍卿克制着汹涌而来的悲情,还是告诉容牧师□□的关押地,不管怎么救人都由他自己去吧。她之后便开始守在慕先生的床前。
  可就是这个时候也有人不停找她,她培英的老同学齐佩瑜又来求助,说她们一家原来跑到江州老家,走到半路见江州被炸又折回来,在租界待了一阵大家都想出去,问珍卿有没有办法帮他们弄点船票。
  珍卿为宝荪的事求助过齐佩瑜,此事实在是不得不帮的,在医院里打了不少通电话,勉强让做英国使馆秘书的朋友,又弄了一些英国船的船票。
  看这一天《新林报》的晚报,有两件非常重要的爆炸性新闻,一件是公民党特务还在迫害社会党。海宁《新林报》和《宁报》都发了辞气激烈的谴责文章。
  还有一件重大新闻也跟谢公馆有关,在星汉市为难讹诈谢公馆的慕后黑手王步钦将军,被人爆料在部队里贪污腐败吃空饷,还热衷跟东洋人勾勾搭搭的,说他私底下在出卖公民党的战略情报。《新林报》上,有王步钦将军跟东洋人友好会面的照片,而照片中那个叫荒木东次郎的东洋人,据说一直是策反中方高官的活跃人物。
  公民党高官贪腐吃空饷屡见不鲜,民众见怪不怪怕都麻木了,但是出卖战略部署就很令人发指了。怎么会这么巧呢?三哥才飞到星汉市处理家中麻烦,只一天功夫就有条件在海宁营造舆论了吗?但是报道既然是在海宁发的,三哥没道理不告诉她和二姐啊。
  珍卿马上打电报给星汉的三哥,三哥马上回电说他并不知道王步钦的丑闻,不过王将军这桩把柄正可以利用。三哥再三交代珍卿趁现在休息一下,晚上风浪若大她休息不好就要晕船。
  珍卿没来得及跟三哥提及,她正守着弥留之际的慕先生。听着城中一整天都不停的炮声,她有时候甚至迷惑自己在干什么。
  珍卿守着慕先生到傍晚时分,打电话到谢公馆问吴二姐回来了没有,秦姨说一直没见回来,每次打电话到众仁医院,都说吴二姐还在手术台上。其实,众仁医院的旧病患,能立刻做手术的已做完手术,众仁医院卖给德国教会后该走的交接程序也走了。现在吴二姐做手术的对象,都是东洋人轰炸华界造成的伤亡。整个租界的中外医院,悲天悯人讲医德的都在接病患,然而医护资源早已严重供不应求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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