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39 章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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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奉曦听见自己沙哑地“嗯”了一声,待真真走后,他独自蹲在门前,空腹闹得厉害,屋后飘来炊食的气息,他只能暂时望着门前的空地出神。风醒陪在少年身旁,莫名想起了自己。
  没过多久,真真捧着一碗汤面归来,将奉曦带回屋里。老人在榻上睡得安熟,奉曦小心地嘬着面条,一口接一口,眼泪还跟着扑簌簌落进汤里。
  真真替他抹泪,禁不住苦笑说:“待会儿面都咸了。”
  奉曦这才眨眨眼,将不值钱的泪水憋了回去。面条滚烫,他吹完气又放进舌尖哆嗦,吃得比任何时候都香,离家出走的委屈消解不少。
  真真守着他将面碗一扫而空,连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,紧绷的心才有所松弛,就怕这孩子想不开,闹起了绝食。其间,她没有再搭话,奉曦也觅得片刻宁静,浮上心头的悲愤终于落了回去,取而代之的是落寞。
  “我为什么会生在这样的家里……”奉曦垂下头,盯着空碗不放。
  真真的目光变得坚毅,接过话说:“你生在了一个最好的家里。”
  奉曦本想将满腔的怨怼和委屈都哗啦啦地倒出来,结果真真一句话就给断了出路。他茫然抬头,迎上一道笃定的眼神,顿时封住了口。
  真真将桌上的凝血膏推到他眼前,“你知道么?以前咱们镇上没有卖药的铺子,也没有看病的大夫,受了伤,患了病,都要远行至丝萝城。城里药铺医馆集聚,竞争激烈,有一户药商凭过人的本事名声大噪,在坊间有口皆碑,旁人争不过,便迁走了,所以之后的丝萝城就为那一家所独占。”
  “墨家?”奉曦喃喃道。
  真真一颔首,又说:“也正是那个时候,有药商携家眷迁来了咱们小镇,还张罗起了药铺和医馆,镇上的人再不用折腾去丝萝城看病买药了。”
  闻言,奉曦眼里开始闪烁不定。
  “可一旦遇上命悬一线的事,同样的药草,人们只会觉得墨家的应当会更好,所以那个药商为了争过墨家,故意压低了药草的市价,起初确实得了些便宜,吸引了很多人来买,结果墨家也跟着放低市价,人们自然又转向了名气更大、更值得信任的墨家,药商只得将市价一降再降,有时候还无偿送药给一些贫苦人家,几乎做成了赔本买卖。”
  “日子一长,药商实在难以维系下去,家里也到了潦倒的边缘,而墨家有稀有药草在手,日进斗金,根本不惧市价之争。于是药商消失了一段时日,镇上的药铺也都被墨家收入囊中,直到有一日,药商带着新药重归小镇,在镇上游说了数日,才终于劝下一家药铺,偷偷向外售卖这种新药,也就是凝血膏。”
  真真点出这个名字,奉曦黯然垂眸,凝视着眼前这枚透着花香的药膏。
  “起初谁也不知凝血膏是否可信,不仅从未见过,而且相较稀有药草来说,实在太过廉价,让人生疑,药商只好家家户户走访,甚至要以性命来担保此药。不过说归说,只有等凝血膏真正发挥过效用,人们才会相信药商的话。故此,药商又熬过了一段艰难的时期,待凝血膏成了口口相传的神药,一切终于好转。凝血膏救了无数条人命,药商也赚得盆满钵满,还盖上了新宅子,一跃成为腰缠万贯的富庶人家,方圆数里,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。”
  “虽然还是抵不过南墨一族在南原那么高的声望,可对于我们小镇上的人来说——”
  “奉家……就是最好的……”
  榻上的老人缓缓开口。
  真真倏然回头:“娘?吵醒你了?”
  “没……”老人咧开一个干涩的笑,“就是梦中闻见了面香……”
  真真禁不住笑着摇头,老人便不再搭话,奉曦却感到鼻头酸涩难耐。
  桌上一丁点烛火,不知不觉照进了心里。心尖上的寒一经化去,暖意顷刻涌遍四野。风醒身处其间,感慨良多,一转眼,看见真真抚上了少年的肩,仍是温柔似水。
  “小曦,我这么说不是为了开脱什么,只是奉老爷一直在外奔波劳碌,几乎耗尽了所有心血,才在南原闯出了这么一片天。你爹是个好人,好人有他能做到的事,也有他做不到的事,也许,你就是他做不到的事。”
  奉曦肩背隐隐发颤,完全哽咽。真真心一软,不慎落下几滴泪,不等揩过,又说:“我想,若是有法子能救你,或是能让你活得更快乐,奉老爷也一定会像当初打拼时那样,不惜一切代价。”
  “我……不需要……”奉曦从齿间拧出这几个字,呼吸抽动着。
  “可你爹他需要啊……人在这种时刻,难免自私,说错也错,眼下没人能替你做决定,只看你自己想要如何面对这份过错了。”
  风醒悄然叹了一口气。
  奉曦不自觉地用指甲刮着桌面,努力克制道:“我只是……也想成为……爹那样的人……”
  真真蓦地怔住,奉曦的挣扎渐渐为窘迫所胁,好似这句话说出口很难为情,让他在父子间这场绵长的争执中率先服了软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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