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454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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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想到一直败多于胜的对外战争,还有日见艰难的民生,珍卿除了以作画排遣心中苦闷,下意识地提醒自己不要枉作忧思,等身体好了多做一些实事,也比现在胡思乱想来得强。
  三哥陪着珍卿吃完早饭,又要出门忙碌去了。珍卿从窗中看他稳稳走入南国的风中,跟廊下被胖妈带着玩的杜保堂说了两句话,又跟在柴棚中烤炭火的杜太爷和寿康姨姥老招呼一声,他撑起伞慢慢消失在大门外了,珍卿轻轻叹息一声才将窗户阖上。
  珍卿家里的人口其实还挺多的,杜太爷和杜保堂自然一早就在这里,杜教授在梁大有晚课也会在这留宿,改名叫谢智美的娇娇在梁大念数学系,入学没多久就自然跟着小姑小叔住。寿康跟他的姨姥姥也在一起住。如今萧涣贤、萧涣洁经常来吃饭也偶尔留宿,这么多人都在时家里着实热闹得很。
  鲁州教育名家萧鼎彝先生是当局教育部委员,他原本就想带着幼子幼女在港岛就学,后来据说看到谢公馆的事迹就改了主意,把幼子涣贤幼女涣洁送到梁州就学,自己也在梁州继续从事教育相关的工作,还受当局教育部的委托参与五校合并的事宜。涣贤跟涣洁都通过了梁大的入学考试,涣贤入的是数学系跟娇娇同系,涣洁入外文系珍卿若带课也会教她。
  郭寿康跟娇娇本就是性情相投的朋友,两人跟后来的涣贤、涣洁也很要好。他们四人性格竟然很互补的,原本内敛的会开朗些,原本天真的会伶俐些,原本娇气的会豪爽些,原本豪爽的会细腻些。珍卿经历巨变后暮气沉沉的心境,看见他们这些少年少女都会回春不少。何况婴儿杜保堂生来就喜欢人多,喜欢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陪着他说话玩耍。
  但杜太爷有时觉得不高兴,去年夏天时他们一大群人入住新居,家里行客坐客络绎不绝的,有生人不知道这一家主人之间的关系,难免有说错话闹笑话的。
  有个教外语的华侨教授姚西莲,去年初来做客鬼使神差地问杜太爷一句,为啥跟杜奶奶不住一个房间,是不是老两口子吵架了?杜太爷当时简直羞愤欲死啊,当着姚西莲的面霍然起身,就翻着白眼气咻咻走开了。那一天待到客人走干净了,杜太爷就咬牙切齿地找到珍卿,骂那假洋鬼子姚西莲妥妥不是好东西,还想让寿康姨姥姥搬出去住。珍卿自然不会赶人而惹寿康伤心,只好想方设法对外人说明姨姥姥身份,让杜太爷不再蒙受不白之冤。
  南国的雪终究成不了气候,珍卿在画室里清静地作着画,到中午雪就慢慢不再下了,地面上的积雪尚不到脚踝呢。
  中午,郭寿康在他的凤翔中学吃饭不回来——这是南迁过来的流寓人士新建起来的中学,三哥跟萧鼎彝先生、岳子璋先生都是校董。萧涣贤就带着娇娇和涣洁玩捕鸟,珍卿抱着杜保堂在一旁凑热闹,杜保堂这小捣蛋莫名兴奋得很。杜保堂总是不停地弹着腿嘎嘎笑,一有动静再傻的鸟也不会过来。不过虽然没玩出什么名堂,大家凑在一块好像也挺高兴。
  午后,杜教授从他城中家里打来电话,讲的还是已被安排在望城乡下的禹州亲戚。杜教授跟珍卿说,前几天杜太爷顶冒寒风跑到乡下,把明堂侄子的遗孀薛桂枝骂个狗血淋头,薛桂枝忍辱受气地平静了几天,今天还是又闹出事故了。
  杜太爷堵着门骂侄孙媳妇的缘故,也是说来话长了。
  珍卿一家到梁州秋城定居之后,珍卿想到以后若遇轰炸少不得要住到乡下,老家禹州会有许多亲友来投奔,像那些不工作的老弱妇孺们,与其住在城中生活成本老高,其实不如也住在乡下。珍卿就跟三哥说,要趁早拿些钱在乡下买些土地建房住。
  没想到三哥早把事情想在前头,他去年来往西南办企业就买了不少地颇。全面抗战爆发后谢公馆诸人南下,三哥买的地皮分给谢董事长、吴二姐、陆si姐办厂,给谢家亲戚和知交好友也低价转让不少。剩余的乡下地皮三哥全部用下建乡下普通安居住房,都是给自家人或来投奔的亲友住的。
  在珍卿禹州的亲戚们赶来之前,三哥统一策划的乡下安居房屋,去年秋天就已经开始动工了,因为房屋造得简约实用,在农历新年之前就造完了。比今年后知后觉想起来在乡下造屋者,省了许多物料和人工的费用。
  元旦以后,禹州的亲戚们经过长途跋涉,陆续到达了梁州的望城。战乱时有人替他们安排好居所,绝大多数人都是心存感激无有二话的,但也有挑三拣四不知好歹的人。
  譬如为找学生因公殉职的明堂侄子,他的妻子薛桂枝跟长女容华,以为到梁州后能跟珍卿一家同住大学里的房子,没想到却叫他们住到乡下过“苦”日子,初来乍到就暗责珍卿和杜教授、杜太爷只顾自己享受,却把自家亲戚撇在犄角旮旯里喝西北风。杜氏族中其他珍卿不大熟悉的男女老少,也有少数人不知感恩唯恐天下不乱,跟着薛桂枝一块挑三豁四的。
  珍卿养着身体不便多劳心动气,也想叫习惯靠人的杜教授担起该担的事,便将亲戚们的反应和无理要求,还有软硬兼施对付他们的办法手段,都条分缕析地教给杜教授和杜太爷,他们牢牢记熟适时表演出来就好——杜太爷现在精神头很差,珍卿还是把杜教授当成重点培养对象。而三哥就算再八面玲珑百般能干,珍卿也没打算叫他应对这帮亲戚,不是他份内的事他已经担待很多,再叫他跟那些不省事的杜氏亲戚磨牙,珍卿想起来都替他冤屈得慌。所以她一早就跟三哥商量好,没跟亲戚们掰扯好怎么安顿前,三哥不需要跟这些禹州亲戚照面。
  所以禹州亲戚聚集到珍卿家里时,三哥是不在家的,当薛桂枝那些人嫌乡下房子不好,珍卿连忙给杜教授使眼色。杜教授一开始对这些人好言劝解,说你们若是看过东洋人轰炸过的大城市,就知道若遇轰炸乡下反而比城市安全。东洋人的飞机炮弹也非大风刮来,他们的轰炸机攻击的还是大城市,毕竟人力资源和重要机构都在大城市。
  所以,珍卿他们自己家都在乡下建房,一应家私用品都是齐全的,就预备着若望城也遭遇轰炸,大家就可以高效率地避到乡下去。
  杜教授肃然地把话说到这个地步,聪明人早就明白珍卿一家人的良苦用心,可还有那等愚蠢贪叨者犹然不服。也是了,东洋人除了忙着在沦陷区进行奴化统治,现在轰炸的还是长水一线的重要城市,再向西南大不了就是轰炸西都恭州,一时还想不到轰炸偏僻的梁州首府。有一些自作聪明者,就觉得住乡下避轰炸是糊弄人的话,这种人怎么给他讲都讲不明白的。
  还好,杜氏本族的孙辈很多知书识礼的人,譬如向渊堂哥长子锦堂儿子的玉珪和王瑛,不愧是两任族长亲自培养的孩子。当薛桂枝母女和族中少数人还嫌怨乡下,玉珪便取出祖父和父亲的亲笔信和印鉴,说本族中不管谁触犯了族中的任何禁令,或私心作祟不听代族长杜玉珪的管理,可由代族长杜玉珪全权决定,收回族中给这个人的生活和婚嫁补贴,严重者甚至逐出宗族也在所不惜。
  杜玉珪是珍卿少年玩伴玉琮的亲二哥,年纪比珍卿大了七八岁,为人精明老练但作为次子一直未管族务,他虽然有祖父和父亲这两位族长的信鉴撑场面,族里偏枝晚辈的人马上就噤声消停了,像薛桂枝这种自恃是烈士遗孀又是长辈的,就很不把玉珪的恫吓放在眼里。
  其实,牺牲的明堂侄子也算教子有方,他家除了长女容华跟母亲薛桂枝一样品性,其长子玉琏、次子玉瑚皆是端方通达的君子,次女佩华也是秉性醇厚的正派人。
  其长子玉琏原是禹州省城银行金库主任,他现在迁到隔壁的象州省交泰银行管金库,隔着地域暂时倒管不着他母妹。而其次子玉琏师范毕业原在睢县教育局做事,珍卿准备把他安排进郭寿康上的凤翔中学教书——就是图他能够挣钱养家并就近管束家人。可是这天薛桂枝母女犯浑时,玉瑚跟堂弟玉琦、玉瑛等人,在外面搬行李上陆三哥找来的搬家车——他们准备马不停蹄赶到乡下的安居屋。
  薛桂枝的幼女佩华平常内敛寡言,先见母姐跟祖爷爷和姑奶奶一家胡缠,指望堂哥玉珪一出面她们就消停,没想到她们还变本加厉地闹腾,她又急又羞想拉母姐走开些,却被母亲薛桂枝乱骂道:“你个死尸自家挺着算了,我跟长辈讲话你岔个啥,你爸为了救三房的玉琦,自己个儿叫东洋人的大炮炸死了。他们赔不了我一个大活人的顶梁柱,好赖该赔我一副安身立命的家业,要不然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嘞。”这一番话说得人人侧目,好像是珍卿一家叫他丈夫炸死了。
  佩华闻言脸皮都涨红充血了,情绪大爆发地颤抖着说道:“妈,你别胡扯八道了行不?你心里明镜儿似的,爸爸是为找学生才回永陵,他救玉琦哥是顺带手,当官的都说爸爸因公殉职要发抚恤金,你为啥还要牵三挂四的……珍姑奶奶一家能替我们想的都想了,能替我们做的都做了。他们是杜氏全族人的救命星,他们啥时候也不欠我们一个子儿的。爸爸被炮弹炸死了,你要找人赔就找东洋人赔,你跟姑奶奶一家胡搅蛮缠,你恩将仇报有脸见我爸爸吗?爸爸活着啥时不念姑奶奶好?你为啥要叫姑奶奶一家出钱出力,到头还只落得一个生气寒心——”
  薛桂枝被三棍子打不出屁的次女惊住,她下意识想像从前一样抬手就打的,被妹妹一同骂的容华也准备骂,就被羞怒不已冲进来的次子玉瑚护住。
  玉瑚看似内敛稳重实则嫉恶如仇,他脸色铁青地怒视母亲和大妹:“妈,我跟玉琏都做事拿薪水养家,容华不想做事就叫她早点嫁人,佩华立志将来毕业也出去做事。爸爸这个顶梁柱说是死啦,可家里两个儿子能养活你,佩华一毕业就是三个人养活你。姑奶奶一家给办了做家的现成家当,还把我的工作佩华的学校都找好,你若是还想人心不足蛇吞象,带契我们在亲戚长辈面前丢人现眼,叫我跟玉琏和佩华永世抬不起头,我们何苦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,我们一家齐齐整整重新回永陵,让东洋人带我们下去找爸爸,一家人死个全乎也算干净啦!”
  玉瑚这趟话更把薛桂枝和容华说蒙,薛桂枝上来对玉瑚又捶又打,一边嚎啕一边大骂:“你这个杀千刀没良心的,你当我这是为了谁个嘛,还是为了你们四个好娶好嫁……”玉瑚和佩华又表态绝不做寄生虫,将来总要靠自己活出个人样子的。
  珍卿事后才听长房的玉瑛说起,说他这二婶薛桂枝和容华作派难看,一路上总是贪占贪吃、抱怨连天,别人的忙不想帮自己的事不愿干,坐火车时大家让给杨家长辈的卧铺,她们动不动想占住图受用……不过碍于她丈夫死得英烈,孤儿寡母确实堪怜,她家的次子玉瑚和次女佩华也通情达理,大家一路上忍着不说什么。这母女二人到梁州能闹这一出也不算新鲜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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